堤堤

        看到大學新鮮人興高采烈的參加新生

大露營，挑選五花八門的社團，我卻隱隱

為他們擔憂；遇到某些年輕人經過一年的

重考，終於考上第一志願，我對他們的恭

賀也不再毫無保留。

        因為兒子就是大學重考考上第一志願，

當時我們都認為多年的苦讀終於有了代價，

從此學業、事業應當一路順遂。而孩子也

以為苦日子過去了，整個人鬆懈下來，加

上社團活動無比精采，小說、漫畫、線上

遊戲如此吸引人，這些分散了他許多的時

間和精神。書桌上艱澀的理工課本、厚厚

的原文書籍只是裝飾，很少看他埋首研讀，

只有期中考、期末考才看到他徹夜抱佛腳。

        我催他唸書，告誡他入大學寶山不當

空手而回的道理，但他說只想當一個普通

的大學生，不想當頂尖的學者專家，所以

仍然只顧著玩，不肯用心讀書。兒子大了，

不比孩提時那麼好牽引，我的耳提面命不

但無效，反而讓母子關係日益緊張。

        終於，在大三的暑假，他告訴我，他

兩次「二一」被學校退學了！他的臉上掛

著一種複雜的笑容，宣布這一件令我五內

俱焚的消息，那個笑容寫著：羞慚、大難

臨頭、準備防衛、豁出去了。

        我看著兒子，二十二歲、一七五公分

俊帥的年輕人，生長在一個安樂的小康之

家，不愁衣食，備受呵護，如今人生第一

個挫折狠狠的打擊他，父母再也無法庇護

他，我知道他內心的震驚與痛苦只有在我

之上。

        我努力掙脫恐慌，等待狂跳的心脈平

復後，平靜的對他說：「兒啊！危機就是

轉機，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就得面對，

不管是轉學考、重考、當完兵再考，我們

全家陪你一起度過，你千萬別想不開！」

        接下來他白天讀重考班，晚上讀夜間

部，日夜辛苦兩頭忙。他這一失足就要再

耗費五年的光陰，而且還要吞忍無窮的懊

悔沮喪以及別人投射來詫異與同情的眼光，

但是至少他又心甘情願的捧起書本。

        如今他已考回心目中的理想學校，讀

書不敢再掉以輕心。痛苦挫折雖然難熬，

然而何嘗不是成長過程中的一位良師。

                       [2009/9/26聯合報家庭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