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堤

    家住在公寓的二樓，巷弄裡只有我們這棟是五層的樓

房，其他一概是頗有歷史的磚瓦平房，而且每家都有老

樹成蔭的院落。

    天氣漸暖，夜晚靠近窗邊可以聽見各家院子裡一片

「嘶……嘶……」的蟲鳴，夾雜著幾聲低沉的蛙鳴。

白天枝葉濃密的樹叢彷彿是鳥群的公寓，各種羽色的鳥

兒，操著不同的鳥語，如街坊鄰居輕聲交談、高聲呼喚，

在「綠建築」間跳盪、啄食……有時牠們還會飛到我的

陽台，好奇地張望，甚至跳蹦著巡邏陽台上的盆栽。

    樹上除了鳥兒，偶爾會有松鼠拖著蓬鬆的長尾巴混在飛

禽中活動，牠在枝椏間奔跑跳躍的輕盈敏捷不輸鳥兒，只

差不會飛翔。有一陣子常聽見松鼠在樹上大吼，發出像狗

吠一樣的聲音，我心想，牠是不是在跟鳥兒吵架?上網一

查才知道，原來雄性松鼠常在求偶期發出叫聲，用來吸引

異性。

    老公喜歡養蘭，不同品種的蘭花，有的豔麗、有的秀逸

，各有各的優雅姿態。近來檀香石斛蘭開花了，淡紫色的

花散發出一種特殊的香味，有一天老公下班回來發現各盆

花都安好，唯獨檀香石斛花被咬掉了幾朵，他好心疼，還

猜想會不會是小鳥來搞破壞？週末他守在家裡，發現真正

的蘭花賊，竟然是松鼠。

    松鼠沿著第四台的電纜線，爬上陽台的遮雨浪板，然後

熟門熟路地拜訪檀香石斛；老公急忙打開落地窗出去驅趕

，小傢伙馬上從二樓往一公尺外的椰子樹一躍，抱住圓滾

滾的樹幹，一步一步的向下彈跳溜進院子，下一刻牠已現

身在青楓的枝頭。週一，老公上班前叮嚀我幫他照顧花。

近傍晚時，先是聽到養在五樓頂的那隻米格魯汪汪叫，不

久陽台浪板咚咚咚一片響，我隔著紗窗看見透明浪板上，

小松鼠嘴裡叼著一個白白的東西走過去。晚上老公回來，

聽見他在蘭花前笑罵：「太過分了！吃了我的花不夠，還

在花盆裡藏了一片狗餅乾。」這隻小松鼠膽大包天，連狗

食也敢偷。

    雖然我答應老公幫他保護蘭花，但是每次松鼠一出現，

我就「棄守」了，只顧欣賞牠毛絨絨的美麗模樣，等著看

牠接下來又要表演什麼特技、耍什麼寶，根本捨不得驚動

牠。就這樣，這隻愛吃香花的小松鼠，最終把檀香石斛花

吃個精光；而老公除了抱怨之外只能認命，畢竟，人怎麼

鬥得過機靈可愛的松鼠呢？

(聯合報繽紛版103/0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