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堤

    我和老公交往八年後結婚，當可愛小甜甜和老實乖寶

寶走進婚姻之後，真實人生才揭開頭紗。

    我心目中的好青年，婚後沒多久就開始表演「落漆」

秀。婚前我們從不鬧意見，婚後卻常常起衝突。

    我很驚訝，平時連飲料都不喝的他，在親朋好友聚會

時竟會鬥酒，而且喝得臉紅舌頭大；我也不能接受對電

玩從不多看一眼的人，會三不五時找人來家中打麻將。

    我這新手人妻家務一竅不通，全得從頭摸索，下班後

盡責地鑽進廚房，奮鬥兩個鐘頭才煮得出一頓晚餐，而

老公卻只是坐在客廳看電視等候開飯。

    我不明白為什麼家中大小事全是我的事？我曾再三與

他溝通，請他分擔家務，無奈他堅決不從，認為家事是

婦女的天職，還嫌我太嬌生慣養。

    我氣得大吼大叫砸東西，鬧得乒乒乓乓，他理不直口

才又差，嘴上說不贏就用凌厲的眼神怒瞪我。後來，竟

然想到打電話給我娘，請她來管教我。

    剛開始，媽媽向著他，每次都勸我別鬧，只因我曾開

玩笑把他從床上踢了下來，從此媽媽總認為是我欺負他。

    直到有一天我們又吵架了，他整夜坐在客廳賭氣不進

臥室睡覺，早晨媽媽剛好來訪撞見，問明原因後，她把

我支開，單獨與女婿談話。這一談，老公的氣立刻消了，

並從此不再向岳母討救兵。

    我好奇地問母親，兩人到底闢室密談些什麼？

    媽媽說：「我跟他講，堤堤在家時什麼事都不用做，

嫁給你之後，煮飯、帶孩子、上班……樣樣事情都一把

抓，我和她爸都很佩服，沒想到女兒這麼能幹。她是我

捧在手掌心的珍珠，我對你也愛屋及烏，你還有什麼好

氣的？如果你讓她覺得這個婚姻怎麼這麼累呀！到時，

我可無法幫你挽回，這個女兒我從小就拿她沒輒。」

    後來，他因為兩位好友喝壞身體，自己也開始痛風，

這才懂得節制飲酒。而麻將這檔事，我和孩子經常一到

假日就得忍受七八個小時的雀噪穿腦，直到我在牌桌前

摔了一疊書，並偷偷丟掉一顆白板後，牌局才在我家客

廳消失。

    還好他願意讓這一步，不過也僅止於此，他仍舊堅持

必須「女主內」。我為了不想讓感情裂痕擴大到不可收

拾的地步，只有妥協。

    但職業婦女的生涯真是不容易，傍晚拖著疲憊的身子

下班，回到家還得繼續打理家務，督促三個孩子做功課，

有時忙到深夜兩點還在晾衣服，我又累又不平，咬牙苦

撐過日子。

    一年年過去，我長了耐心多了城府，明白情緒化的爭

執，除了折磨全家人外，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他脾氣倔強，觀念傳統，我無法輕易扭轉，只好改變

自己。用老子的「上善若水」、「不爭而善勝」來安慰

自己，硬的不成來軟的，軟的不成就看開些，我得努力

維繫這個家。

偶爾，他又用大男人的口氣說話或怒斥孩子，我

已能冷靜安撫：「你好好說，我們也聽得懂，你

那麼兇，我可沒辦法再愛你囉！」為了維持和樂氣

氛，用說笑、讚美、寵愛當做生活「柔軟精」,效果蠻

好的，後來竟成為家中互動的模式，相處日益融洽，

我們夫妻幾乎不再吵嘴。

那年回大甲婆家過年，圍爐時老公忽然站起來說：

「感謝老婆多年來照顧孩子和家庭。」哇！好意外好窩

心，個性木訥臉皮薄的他，竟然在婆婆、小叔、小嬸和

孩子們面前向我舉杯致謝，真是受寵若驚。

    一轉眼，結婚已三十年，有時我會暗自慶幸，當年我

抓狂嚷著要離婚，叫他「滾出去」，還好他都無動於衷。

其實，他一直都是當初那個講冷笑話、內斂、踏實、疼

我的人，更是我打算與他相守一輩子的人。

                                         (人間福報家庭版20160826)